月色下,甘林伯家的大门前,桥生乃和他娘正在乘凉。两人总总时不时地望着通向邹田霸家的路上,看似无意却很专注,他和母亲这是在给屋里的昌哥们正看守着门呢。原来跟邹田霸斗完后,昌哥们几人就来到了甘林伯家,现在正围坐在里屋。
七人端坐在板凳上。整间屋子里透出着丝丝的喜悦,却又略显出几分凝重。
一贯说话平静且不急不缓的刘有忠先生,此时却在激动地说,今天幸亏昌乃几早有准备!不然,咱们现在可能都成了菜板上任由宰割的鱼仔虾公了!奇怪!邹田霸这“铁公鸡”这次怎么这么舍得本?提前一天就把“狗腿子”们请来了,而且还多请了四个。难道是我们内部的哪个村民无意走漏了风声?或者是我们内部有着邹田霸的内线?
甘林伯经过这场减租免息的斗争,才真正看清了地主的真面目——眼里装下的、心中念叨的、脸上写满的全都是“自己的利益第一”,他不禁想起了昌哥在读书社里讲课时跟大家说过的几句话——他们不会去怜惜给他们卖命的农民,唯有去制服他们,我们当农民的说话才有着份量!就如同稻田里若是长满了成片的杂草稗草,唯有连根拔除烂化成泥,焚化成灰,咱们农民才会有着好的收成!于是,甘林伯挺直着胸脯接着刘先生的话在说,刘先生分析得对!为了制服邹田霸,咱们不管怎样也要当作内部有着邹田霸的内线来对待,这样才稳当,才不会糊里糊涂地掉进陷阱坑里!
昌哥虽然刚才表现得那么正义凛然,但此时他的内心里却余悸重重,他不敢去想象这次斗争若是失败了会是怎样的场面,他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自己:今后跟地主的斗争一定要做到知己知彼,早有准备,不可有半点马虎。于是,他直入主题说起了最近必须要落实好的几件事:对!我们首先必须要把这次邹田霸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给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我们的脑袋可真就被握在了他的掌心里;其二,要尽快成立好农民自卫队,我们如果没有自己的队伍,那什么契约都只会是空纸一张;其三,我们要反过来对邹田霸的一举一动也得要了如指掌。这样才能让大家一旦发现了邹田霸对我们有什么举动或歹意就能及时报告,明生叔,你家住在邹田霸家的斜对面,这侦察的事情就由你和亚飞来主要负责。
“好!”明生叔的声音像铁锤坠地般坚定而干脆。亚飞眼里射出两道锥子般的光束跟着父亲应着,同样的坚定,同样的干脆!
昌哥继续在说,如果真是有内线的话,那咱村子里哪个最有可能?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看得出,个个的脑袋里此时正排队似的出现着村民们的身影,一阵后,大家却又在一一被否定地摇着头。
这时,秋哥在自言自语地说,是内线的话,应该最近跟邹田霸有着接触,或者应该是走得比较近的人,对啦,会不会是她?
昌哥听秋哥这么一说,就知道秋哥和他想到的是同一个人,于是就边推理分析边说着,虽然我们没有跟她说过这事,但她经常到处跑着去联系着说媒,很有可能听到什么风声,而她最近正好又因为玉梅的事跟邹田霸有着交往,她又是个贪财之人,就很有可能为了得到邹田霸的赏金而……
明生叔听到这,忙抢上着话头在说,是!桂英媒婆就住在我家隔壁,会不会是我和亚飞说着的话被她这隔墙的耳给听了去?
亚飞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猛地往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在说,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去上茅厕,正好碰见桂英媒婆从外面回来,对了!她当时见到我,确实有些慌张,我当时还纳闷着,现在想来,她肯定就是去了邹田霸家报信。
刘先生此时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在慢条斯理地说,这样看来,桂英媒婆很有可能就是内线。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确凿的证据,咱们先不能给人去乱戴帽子。但如果真是她的话,我们怎样去识破她?怎样又把她给团结过来?这可是个大问题。毕竟她的见钱眼开也是被穷日子给逼出来的,大家知道可怜的普生弟是为了还邹田霸的租子,半夜起来到山上去砍木料,不幸跌落山崖,才早早地给她丢下着三个细崽就走了的,还有她那大儿子谷乃才十来岁,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了,就跑到山上去挖草根,却被毒蛇给咬伤,之后没几天就死了,三姊妹现在只剩下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娃,这丧夫之痛、丧子之悲还有撑家之艰重重地压在她一个妇道人家的身上,真不容易啊!
听着刘先生的话,昌哥此时的心里好像倒翻了五味瓶,他同情着桂英媒婆普生叔谷乃弟的不幸,愤恨着地主们的惨无人道,仰慕着刘先生看问题的独到。这时,他不禁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刘先生的话刚完,他忍不住将拳头往桌子上一锤,“嚯”地站了起来,说,这般吃人的地主们,真他妈的不是人!
大家纷纷点头,说着——
是啊,咱这种地的没着饭吃。
这不种地的倒还有吃不完的大白米。
真是鬼社会……
昌哥缓了缓气,坐下来后,言归正传地边想边说,俗话说,人怕当面,鬼怕召亡。对,只有趁热打铁。咱现在就到桂英媒婆家去瞧瞧,她若是真做了亏心事肯定会心虚,何况我们这阵子就去,她又怎能不露出破绽来?大家觉得意下如何?
刘先生想了想说,如此甚好,再说现在也别无其他更好的办法。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最后七人商定的结果是:昌哥、刘先生、秋哥和黑乃牯四人以请桂英媒婆再为秋哥和玉梅的婚事张罗以及为昌哥说媒为由一同前去,昌哥和秋哥各带上刚才缴来的枪,黑乃牯带上今天的“大功臣”——他的匕首,以预防不测之备用。
事不宜迟,四人就起身走出了门。桂英媒婆家与明生叔家同住在青龙山的北山脚下,与邹田霸家隔江斜着相对,从甘林伯家走过去,也就半袋烟的功夫。
刚走到明生叔家门前,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从桂英媒婆家窗口里传来的怒斥声,四人赶忙蹑手蹑脚地走到明生叔家靠近桂英媒婆家侧边茅厕的墙头边,探出头来看着听着。可距离毕竟还是远了点,又隔着墙门窗什么的,昌哥再怎么支棱起耳朵,还是听不清具体的话来,但凭声音断定是邹田霸的管家爷来了。四人都在互相点头示意着各自的发现。
突然,桂英媒婆家的木叶子门“吱呀”一声响后,一个身着黑布褂黑筒裤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左右瞧了瞧后,对里面招了招手,又一个身着黑布褂黑筒裤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之后,才看到管家爷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男子,原来是管家爷带着四个“狗腿子”来了。他们看看四处没人后,就往桂英媒婆家那头的小路走去了。
他们这时候来做什么呢?四人的心里都在打着问号。一阵后,昌哥用手拍了拍自己和秋哥裤袋里的枪,三人看着昌哥会意地点了点头。
望着管家爷们走远后,四人从墙头边走了出来,昌哥敲响了桂英媒婆家的木叶子门。没动静,再敲。还是没动静,便使劲地敲起着。
终于听见门里细细的脚步声了,这么晚了,哪咯呀?从屋里传来桂英媒婆的声音。昌哥和刘先生同时把食指树在嘴唇边,撮起嘴巴做着提醒不要出声的“嘘——”音状。昌哥继续在敲着门。
别敲了,你这死老鬼,每次敲门都不出声,今儿个敲得我心发慌,这事我尽力去做,还不成吗?桂英媒婆边说着边把门闩扒开了。打开门一眼瞧见是昌哥,不禁“啊?!”地一个大惊颤后,赶忙要把门去关着,并在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么晚了,昌乃几,有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昌乃几。
昌哥秋哥还有黑乃牯使劲往前挤着,没几下就把门给推挤开了,四人都走进了屋。桂英媒婆一看昌哥秋哥黑乃牯还有刘先生,吓得两脚打颤,“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头磕到了地面上,浑身打板子似的抖着,或许是不知从哪里开始求起,或许是还存着侥幸的心理,桂英媒婆就这么瑟瑟发抖地跪着,既不求饶也不说话。
刘先生走上前直中她的要害在说,桂英老弟嫂,管家爷这死老鬼,已经走远了,他邹田霸想知道这枪这刀放的地,又要请上着你媒婆来出马!难不成到时也像抢着秋乃的妻子玉梅似的?
桂英媒婆听刘先生这么一说,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都被揭穿了,就鸡食米似的磕起头来,嘴里不停地说着,是我对不住秋乃,对不住玉梅,更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大家……
昌哥刚才在听到管家爷的声音时就已经确定着桂英媒婆做的一切,可当听着她自个儿亲口承认时,心窝里的无名火瞬间又被点燃,气得嘴唇在一颤一颤地动着。昌哥清楚这时候发火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想办法让桂英媒婆回头才是最紧要的。于是他就一边在原地来回地走着,一边努力给自己降下着火气。
突然间,只见秋哥一个纵步狂风般地走上前要将桂英媒婆给揪拎起来,好似一头惹怒了的黄牯牛。
昌哥上前一把将秋哥抱住,朝他重重地白白眼后,转脸对着桂英媒婆厉声说道,桂英婶,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了秋哥和玉梅一辈子啊!秋哥和玉梅的喜桥请你来搭起,你却残忍地把它去拆了,还有今晚这事,你又从中作梗,若真是被邹田霸得逞的话,你想过后果没有?那大伙以后谁还敢跟地主去斗,那咱农民就只有受欺负的份了。就今年这年成,到头来不死几个人才怪呀!
桂英媒婆从没看到秋哥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直哆嗦。
昌哥看着秋哥此时终于平静了下来,就松开了抱着他的双臂,一改刚才厉声的语调在说,桂英婶啊,你好糊涂呀!普生叔是怎么走的?谷乃弟又是怎么死的?你想想啊,咱们这忙来忙去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到最后不全都是给邹田霸喂进了食袋去了吗?害死普生叔和谷乃弟的刽子手是邹田霸呀,你怎么能还替他去干事?
刘先生接上昌哥的话说,桂英老弟嫂,我记得谷乃跟黑乃牯是同一天到学堂里来读书的,而且两人是同年同月生。若是谷乃还在的话,他如今跟黑乃牯可是一般高大了!
看得出,桂英媒婆此时的心里翻起了一阵阵猛浪,她微微抬起着头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黑乃牯来。昌哥见了走上前说,桂英婶啊,倘若普生叔和谷乃弟都还在的话,你的日子会过得这么苦么?……邹田霸除了剥夺咱们的粮食,可还要着咱们的命啊!昌哥说到这,声音突然高着了一个八度,普生叔、谷乃弟、我爹、我哥、秋哥他爹、黑乃牯他娘他哥、马仔他爹、祖乃他爹他妹、三爷他儿子……他们不都是邹田霸给害死的么?
桂英媒婆听着听着又趴回到了地上,身子一抽一抽地动颤起来,接着就听到她的鼻子里发出一耸一耸地细细的抽泣声。刘先生便赶季节下种似的伺机补上着一句,桂英老弟嫂啊,你还要去帮着害普生害谷乃的刽子手来害着其他人么?
桂英媒婆终于忍不住“呜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在说,呜呜呜……是我糊涂啊!呜呜呜……我不该呜呜呜……财迷心窍,呜呜呜……
原来昌哥和黑乃牯那天把玉梅抬回家后,桂英媒婆和那四个“狗腿子”被邹田霸恶言恶语地臭骂了一顿后,谢媒的钱和“狗腿子”们的工钱,邹田霸一分都没给上。桂英媒婆还指望这钱买些米来糊口!自从儿子谷乃死后,家里没人手,她就退租了几亩田,现只租了邹田霸的两亩良田,其他就靠着赚点谢媒钱过着日子。
去年,邹田霸的二姨太也是桂英媒婆说的媒,说媒就免不了跟管家爷打着交道,管家爷是杰都人,长住在邹田霸家,替邹田霸里里外外张罗着,一年才回上一两趟家。这也是邹田霸为何请他当管家的原因,因为离家远着,这谷啊豆啊才不担心他往家里去挪着。管家爷见桂英媒婆是个寡妇婆子就时常把邹田霸家吃剩的米饭啊菜啊什么的给她捎上,还捎上过两三回的大白米,这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相好上了。
那天,桂英媒婆和“狗腿子”们一直磨到傍晚天都黑了,邹田霸就是不给钱,没辙了,她也就只能回家了。一路上,桂英媒婆怪着邹田霸说话不算话,怪着玉梅前不呕血后不呕血偏偏那阵子呕血,也怪着自己的命太苦。走到明生叔家门前,听到亚飞在屋里喊着,爹,大伙商量今晚上一起去给昌哥们割禾打禾,争取后天下午全都收割好,晚上就一面心思跟邹田霸斗去,我跟桥生去抬禾桶去了啊!
桂英媒婆听着一惊,就赶忙跑进了自己屋里,站在窗口往外望着,看着亚飞跑出去不久,明生叔也跑着去了。他们跟邹田霸要斗些什么?她忍不住就好奇地寻思着起来。没一阵,管家爷从那头的小路上提着一个菜篮子来了,敲门进屋后,一边端出着今天剩下的鱼、肉、鸡,一边安慰着桂英媒婆。桂英媒婆被管家爷的举动和言语深深地感动着,气也就消了一大半,给管家爷端来一杯凉茶,俩人就坐下来边喝着凉茶边聊着,聊着聊着,桂英媒婆就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管家爷。
管家爷一听,沉默片刻后,那对老鼠眼一鼓,惊喜地对桂英媒婆说,桂英啊,我担保帮你把那谢媒钱给弄到手。桂英媒婆一听可以把谢媒钱弄到手,就来神了,直起腰扯着脖子问,怎么弄到手?
管家爷把头一扬,得意地说,你呀!这也想不到吗?你明天白天再去逛逛听听,把消息打听准了,晚上就可跟邹田霸谈条件去呀!
……
第二天,桂英媒婆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姬到田里收割时,那来去的路上就特留心地听着大家的谈话,没事还跑到其他农户的田里去向他们借借镰刀或是请他们抬抬禾桶什么的,这样就有意无意地听到好几个人在说着同样的话题:今天咱们舍己多做点,明天就可早收工早准备,跟着昌哥们到邹田霸家争取减租子免利息去。
这样,当天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桂英媒婆就到了邹田霸家谈条件,最后谈定的是:若是桂英媒婆通报的信息是真的,邹田霸就支付桂英媒婆十四块光洋,那可是谢媒钱的两倍呀。
可邹田霸被昌哥的突然一击,事情弄砸后,却在反悔。刚才管家爷就是奉邹田霸之命带着四个“狗腿子”来要桂英媒婆把昌哥们将契约和刀枪都藏放在谁家弄清楚了,告诉他,待到两把枪和契约给夺回之后再支付这十四块光洋,原因是这次桂英媒婆没有告诉着昌哥带了匕首的事。桂英媒婆连吃上两次黄连后,就死活不答应,何况这枪是两把,大刀有着六把,还有契约,就算全都弄清了藏放的地,可又怎能保证这两把枪和契约都给夺回来呢?然而“狗腿子”们却在逼着她,因为不把枪和契约给弄回来,“狗腿子”们的短工钱也拿不到手。
桂英媒婆断断续续地把这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都兜了出来,一说完便瘫坐在地上,像只被捆绑了双足和双翅就要任人宰割的母鸡。昌哥看着桂英媒婆这魂不守舍的落魄样子,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父亲和哥哥出事后,好久一段时间里母亲就是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无助的样子,便走过去蹲下身子来,双手抱住桂英婶的双肩,把她向上扶拉着站起身子来。桂英媒婆双眼无神地望着昌哥,说,昌乃几,我都招了,心里舒坦了,我该死!现在是打是杀,任由你们的便。
昌哥爱怜地看了看桂英媒婆,扭转头对黑乃牯喊着,黑乃牯,搬把椅子过来,给桂英婶坐着。
黑乃牯听了连忙从墙边搬来着一把竹椅子,给桂英媒婆坐下了。
刘先生借着门窗外斜射来的月光环视着空荡荡的屋里后,慈慈柔柔地说,桂英老弟嫂啊,你一个女人家,要撑起这个家真是不容易!咱们一起来想办法对付邹田霸,别再帮着邹田霸欺负咱这群受苦受难的同病相怜的人了,好不好?
桂英媒婆听着刘先生这么谅解而柔和的话,身子不禁微微直了起来,抬头望了望刘先生,又望了望秋哥、昌哥,还有黑乃牯,说,你们不惩罚我?还来帮我?
刘先生边点着头边说,你已经被邹田霸害得够苦的了,我们还来惩罚你,那我们不就是没着良心么?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苦命人啊!
桂英媒婆鼻子一耸,又抽泣着起来,说,刘先生,秋乃,昌乃几,黑乃牯,我,我真是糊涂呀!我……我……唉——!说完,桂英媒婆头一勾,双手捂住了脸面。
此时,昌哥正凝神屏息,似乎在想着什么,只见他突然眼珠骨碌一转,惊喜便绽放在他的脸上,在说,有啦!桂英婶既然已经答应了邹田霸打听刀枪与契约的事,而且“狗腿子”们又不肯放过桂英婶,咱就来个将计就计,借此机会再来一起治一治邹田霸的威风,让他尝尝咱们团结起来的厉害!说到这,昌哥把脸转向了桂英媒婆,一脸的期待,桂英婶哪,这可需要你的配合才行!
桂英媒婆挺了挺腰身,抬头望着昌哥说,我……我一定配合着你们一起来治邹田霸,也让我出出我这受憋屈的气。
大家听着笑了,桂英媒婆也跟着笑了,笑得很甜。
昌哥继续在说,具体办法,等我们商量定了,再来告诉你,这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声张,特别是管家爷他们,然后,明天邹田霸来收租的话,桂英婶,你租了他两亩良田,就只给交两石的租谷就行,先留下自己的口粮,交不出就欠着,不用还利息,这些都是今天大伙一起到邹田霸那争取来的。
桂英媒婆听到这,很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后,就又愧疚地低下了头。
秋乃心里虽然一直对桂英媒婆帮着邹田霸来抢自己的未婚妻的事耿耿于怀,但今天见到着桂英媒婆的苦楚与惭愧后,那恨心就自然没了,他撇开着话题在说,桂英婶,等这事完后,我和玉梅的婚事,还要请你来帮我们张罗,至于谢媒的钱,我拿不出邹田霸那么多,但我一定给着。
昌哥接着秋哥的话头带着些调皮的口气说,桂英婶啊,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你可不能让我打着光棍,也要帮我考虑考虑我的婚事呀!
桂英媒婆看看秋乃,又看看昌哥,眼里竟噙满了泪花,使劲地点着头,在说,只要用得着我这老婆子的地方,你们尽管说,下刀山我也乐着去!
看着桂英媒婆的转变,四人笑得比盛开的山茶花还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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